妙法(3/5)

    果然,赵襄早早就等在院外了,怕是天没亮就起了,带着准备好的早餐。

    白云观在城西北的妙法山上,为京中名观,是坤道修行之所,有些京中贵胄之家的女子,甚至连先帝公主,亦曾在此修行。

    一行人至妙法山下,便隐隐约约可见山门了。山上的晨雾还没散尽,薄岚一抹,遮了半个山尖,悠悠而行。

    郑王妃并未真的出家,所以并不与观中诸人同住,而是另辟院落居住。

    到得这一处清幽小院时,在院外已可闻院中洒扫之声。

    赵襄上前叫门,听得门内有个小姑娘的声音问道:“是哪位?”

    “郑王府赵襄随魏王殿下来拜见王妃。”

    院子里静了好一阵,才看见一个身着青蓝色道袍的小女冠,将门开了一个缝儿,探出头来,骨碌碌的眼珠子看着赵襄,说道:“赵总管好。居士吩咐了,您把东西从后门送进院子,清点入库了就行。魏王殿下居士是一定不见的,还请早些回去吧”

    “进院子喝口水都不行吗?”南宫戍笑着问那小女冠。

    小姑娘才来不久,哪见过南宫戍,恍然看见石阶下一匹腾霜白马上,坐着一个锦衣玉带的少年,那一笑比这山风还清爽,一双眼眸子里映着天光云影,笑盈盈盯着自己,霎时脸就红了,低头道:“我、我要去问问”说罢,关了门,听着脚步声,是跑进去了。

    不多时,那小女冠又开了门,再不敢乱打量,只低着眼睑道:“可以进来,进来喝碗水,只能喝碗水”

    赵襄问道:“这是王妃的意思?”

    小女冠肯定地点点头。

    南宫戍已经下了马,往台阶上来。

    赵襄回身朝南宫戍躬身道:“老奴陪殿下进去。”又朝其他人道,“你们把东西抬去后院吧。”

    小连正要跟过去,赵襄皱眉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也去后院清点吧!”

    南宫戍也道:“你去吧。”

    这样小连才走了。

    赵襄推门,请南宫戍进了院中。

    第一进院虽然宽敞,但是并无任何园林陈设,只是一片空场,一条石板路直通着门厅而去,只一个女冠在归置着昨夜山风刮来的落叶。

    小女冠引着南宫戍入了内堂落座,奉上一碗热水,还冒着热气。

    南宫戍轻嘬这这碗温热的水,驱散了山里晨风的带着的几缕寒气,院中的洒扫之声还在继续,有规律的莎莎响着。

    南宫戍放下一碗热水,起身抻了个懒腰,问那小女冠道:“王妃确实不肯来见我吗?”

    小姑娘点点头。

    “那她在这过得可舒心?”

    那小女冠笑着答:“居士最近除了每天抄写《南华真经》,还会去山上吐纳,是过得很好的。”

    “好,那就好,我就告辞了。”南宫戍说着就往外走了。

    到得院中,他看那年长些的女冠仍然在打扫,便停下了脚步,问道:“这洒扫是否也算是一种修行?”

    小女冠点点头道:“是,这是我们每天都做的。”

    “那我也在这里扫扫地。”

    “怎能让殿下做这些!”小女冠赶紧拦阻。

    南宫戍笑道:“你不是说这也是修行?我怎么就不能做?”说罢,他拨开小女冠的手臂,径自朝着墙角的笤帚去了。

    赵襄也跟了过去,便要接过笤帚,只道,“请让老奴代劳”

    “你怎能代劳?”南宫戍笑着躲开了,“这洒扫也是修行,你接我的笤帚,难道你还能代我修行不得?”

    赵襄撤回了手,躬身道:“老奴岂敢,只是这等事怎能劳动殿下。”

    “不必多言。”南宫戍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开。

    看南宫戍坚决,赵襄也只好退回石板路上,与那小女冠并列而立,看着南宫戍在院子里扫地。

    南宫戍虽然从没干过这些活,但是总是看过的,做起来倒是像模像样。

    一时间,这院中,就只闻南宫戍和那位女冠的扫地声。

    山风清拂,云开雾散,几缕晨光穿破云层,洒落下来,带来些许暖意。一串清脆的鸟鸣,划破静谧,又远去了,不一会,又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应和

    二人这样默默各扫一边,赵襄与那小女冠就静静看着。

    忽然,那年长的女冠停了手,仍背着身子站在院中,说道:“你既喝了水,又扫了地,就早早回去吧。”语声淡然,决绝。

    南宫戍也站住了,说道:“将一年没过来看您了,只想过来看看您。您过得可好?”

    那女冠不是他人,正是南宫戍此行所要见的郑王妃侯氏。

    赵襄站在那,对这一番对话倒是不感意外,他只是谨慎听着这二人的对话,不敢大意。

    那小女冠倒是有些惊讶,可也不敢插话。

    静默良久,郑王妃道:“修行之人,无所谓好与不好,一切皆是修行罢了。”

    南宫戍道:“这次我带来些许生活用具,望您看着入眼,尚能合用。”

    “既为修行,又何须讲究这些,不劳费心操持了。”郑王妃仍然背着身子。

    南宫戍走近前几步,又道:“您更无话吩咐了?”

    “无话了。”郑王妃转过身,只见一个未施粉黛的中年妇人,装扮与普通女冠一般朴素,却自带一身贵气,这一句说出来,已不再看南宫戍,继续低头扫地了。

    “您也不问问府中诸事吗?”南宫戍又近前两步。

    郑王妃向后退了几步,冷冷道:“府中诸事与我无干,不必再提,你们走吧!”

    南宫戍看见郑王妃微微颤抖。

    就这样看了良久,南宫戍点点头,说道:“好吧,您且保重吧,我就此告辞了。”

    说完,将笤帚放回原处,回身对赵襄道:“走吧。”

    出了门,那小女冠依依不舍地将门掩了。

    南宫戍上了马,停驻良久,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听着院中仍在继续的扫地声,终于还是走了。

    南宫戍没有回府,而是带着至庆帖进了宫。

    以他的身份,行至议政殿之外,便要通报了,圣上若得空见他,便会直接请他进去;若是要他等,他则可在偏殿略坐;如果不得闲,只能是改日再说。当天,便是请他在偏殿坐等。这坐等,也并非肆意歪斜而坐,议政殿虽非朝堂,却也不得马虎,南宫正座席上,等得腿都麻了,不得不投机轮流换边吃力,才略得缓解。

    等了大半晌,南宫戍实在坐不住,干脆起来在屋中站着。这偏殿与正殿隔了走廊和两道门,他是什么也听不见、看不到,想走又走不得,眼见着都快到中午了,高公公才出来请他进殿去。

    他拿起盛放至庆帖的木盒,递给高公公。高公公打开看了看,又合上了,看了南宫戍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手捧着木盒,一边引着他进了殿。

    进了殿,南宫戍才看见太子也在,他脸上略显尴尬之色,忙向圣上和太子躬身施礼,以做遮掩。

    皇帝盘膝而坐,见他进来,指着下首一个坐席道:“来了,坐吧。”

    “谢陛下,谢殿下。”南宫戍答谢毕,小心正坐了。

    待南宫戍端坐了,皇帝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有一事,要与太子讨论,你也来议一议。”

    “陛下与太子讨论国之大事,臣岂敢妄自置喙。只恐说出些不得体的,只望您但且一笑,不要怪罪。”南宫戍小心道。

    “其实倒也不算什么大事。”皇帝说得云淡风轻,“是多年前的旧事了,你们可知道当年的齐王?”

    听到此处,南宫戍不由得面色生变,心里一沉:齐王乃高祖皇帝之第五子,当今皇帝之弟,庶子出身,其母早亡;曾备受高祖皇帝看重,昔年就是齐王带兵第一个攻入都城,其依仗颇有战功,又在军中广有声望,生出谋反之心,当年曾设宴毒害仍是太子的当今皇帝,以至于皇帝脾胃受损,至今未能痊愈。而后,高祖皇帝驾崩,齐王带兵闯宫,太子亲领东宫六率与之周旋,终于郑王率府兵赶到,拱卫太子,宫中禁军顿时盛威大振,齐王受两面夹击,终被郑王亲斩于马下,也正是因此,郑王备受当今皇帝重用。

    据传,当年那一场血战,承天、嘉德两门内外,尸积如山,清明、龙首两渠之水,皆染作血色。以至于当年修葺之事,竟花了半年有余

    可是这些事都是将近二十年的旧事,那时候别说太子,南宫戍还未出生,圣上把旧事重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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