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宴(5/5)

    皇帝也笑了,摆了摆手,说道:“这不过小事。”

    “世事难测,臣只恐来日累及他人,想再等两年。”南宫戍的唇边还残着一点笑意,话里却再无玩笑。

    又是须臾地沉默。

    皇帝道:“魏王多虑了。”

    “陛下,臣还是想再等等”南宫戍仍然推辞。

    皇帝沉了一沉,轻叹了一声,道:“既然魏王想再等一等,便由魏王吧,来日方长,不在这一时。”

    话至此,又落了地。

    忽听外面一串脚步声前来,到亭下停住了,是高公公的声音,道:“万岁,贤妃娘娘来了,不知您见不见?”

    皇帝问道:“她怎知朕在此处?”

    “贤妃娘娘怀念顺德皇后,常来此处。”

    “哦。”皇帝的声音软了许多,“请她过来吧。”

    高公公应了,转身去请了。

    南宫戍则起身道:“陛下,那微臣便告退了。”

    “好。魏王早些休息。”

    深施一礼,南宫戍退出了留春亭。门外等着的小宦侍为他披了披风,引着他出了梅园,南宫戍遥见了贤妃一眼,打扮得很看似素净,却极精致,一抹幽兰香染在月白色的衣衫上,可见是着意装扮了的。他遥施一礼,转身走了。

    进竹林前,南宫戍看了一眼对面的自雨亭。

    留春亭,自雨亭,这是他小时候会常来的地方。

    与留春亭不同,自雨亭是避暑的地方,除了画栋雕梁之外,此亭三面临水,夏日盛暑,引活水入亭檐,檐上飞流四注,亭内凛若高秋,其构思之精妙,令人叹为观止。至今南宫戍仍然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这亭子时的惊讶与欣喜。

    这自雨亭,是前朝幽帝时所建,据传所费不下万金之数

    第二天,南宫戍一早就回府了。

    到了延康院,坐榻还没坐热,就见着小连说话支支吾吾的,一盘问才道,说是梧桐居叫人来请。

    南宫戍一笑,说道:“遮掩什么,不请我也正要去呢!”

    小连只当是郑王一走,南宫戍也松泛了,唠叨一声:“知道郎君就是这脾气”就要跟着收拾。

    南宫戍道:“你别去了,刚过了年,现在院里这么多事,你在这看着吧,我随便带俩人得了。”

    小连想了想,也就由着他去了。

    南宫戍没兜圈子,直接去了清平坊梧桐居。到了的时候,假母迎出来说:“殿下今儿来得不巧,乌陀国王子刚差人来把雀儿接走了。”

    南宫戍知道,年前麴宝昌又跟着使团来了京中,他还没顾上见一面,这会见雀儿被他接走了,也不意外,只玩笑道:“你们这是拿我寻开心啊,着人去请,我来了,他又走了,这是跟我拿搪啊?”

    假母赔笑着:“哪敢啊,我的魏王殿下呦,请您的时候,他不还没着人来接雀儿呢么!你府里只说您没在,我们哪知道您今儿能来啊!”边说着朝他使眼色,似乎有话要说。

    南宫戍便凑过去,假母忙附到他耳边,小声道:“桃夭郎君请您去曲江池的望月楼呢。”

    南宫戍一笑,说道:“行了,你们忙吧,我改日再来。”

    “恭送魏王殿下”假母笑着高声道。

    望月楼是曲江池侧出名的酒肆,除了酒好,还有一绝,就是望月楼有京城顶尖的说唱艺人。春秋天气好的时候,南宫戍也算是个常客。

    所以,当他的马到了望月楼跟前,那管牵马的伙计连忙上来招呼,南宫戍也不含糊,手头的散碎玩意直接赏下去了,直乐得那伙计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直带着往里头引,到了门口,又被场内的伙计几个白眼给挤开了

    就这么着,直接将南宫戍带到了二楼雅座。

    雅座的位置很好,正朝着说唱艺人的台子,是留给一些不寻常的客人的,雅间朝着舞台一侧,设有窗口,此时挂着竹帘。

    伙计殷勤问道:“殿下,要不要给您卷帘子?”

    南宫戍想着既然是桃夭请他来的,许一会桃夭会来,就道:“不用了。”

    伙计又道:“酒菜马上就来,您稍等。”

    南宫戍随手赏了些东西,伙计谢着出去了。刚出了门,早有其他伙计端着酒菜上来了。

    伙计放下了酒菜,南宫戍仍然赏了,不过过之后他笑着道:“这是最后一回,若是再来烦我,把你们扔楼下去!”

    伙计们尴尬的赔笑着,心下也知道到这会再来就招人嫌了,连忙退出去了。

    南宫戍对带来的俩小仆道:“你们去门口看着点,我一人安生听听曲。”

    那两个小仆也便退了出去,留南宫戍一人在房间里自斟自饮。他一早已经注意到,今天唱的曲子是孽嬖传里妺喜的传说,那艺人将这故事重新编排了,倒比原先列女传里所讲更加生动三分。

    唱到那一句“有施妺喜,眉目清兮。妆霓彩衣,袅娜飞兮。晶莹雨露,人之怜兮”时,直听得四座看客都忘了吃喝了。

    南宫戍无奈笑笑,给自己又满了一杯酒。

    此时,门外的仆从也为那艺人的歌声所吸引,不由得侧耳听。忽见一个头戴胡帽,着黑色暗花锦的少年走上楼来。只见他那胡帽上一颗鸽子蛋大小的蓝绿色松石镶嵌在鎏金底托里,鲜艳欲滴,帽子侧檐两颗虎牙坠子,陷在油光水滑的墨狐风毛里,随着他上楼的步伐,时隐时现;一身锦袍虽属黑色,提花的手艺却着实高明,那少年从楼梯上上来方看清了,那衣袍袖口下襕都有五彩丝线绣的流云纹样,一下子又增色不少。这少年还没走近前来,只觉得他浑身上下,样样都是讲究的。

    再看这少年眉目之间丰神俊秀,走廊间的灯火映在他琥珀色的眸子里,凝成两点金灿灿的光彩,又随着他神色微动,时聚时散只是这少年唇边下颌都是无须的,看面容也不过十五六岁样子,可举手投足间,着实有一番气派,不见稚气,竟看不出他多大年纪。

    这两个仆从正看得发愣,那少年一侧身停在魏王的雅间门口了,伸手便要挑魏王的门帘,二人慌忙伸手去拦。

    少年微微一笑,道:“你们拦我?你们可知道,你家主人等得就是我”他语声柔和,直比楼下那艺人唱得还要好听,却语调之间自有一股威慑。

    两个仆人正面面相觑,屋里魏王笑了,回头道:“怎么才到,快进来吧!”

    来者正是未施粉黛的桃夭。

    仆人一挑帘子,桃夭进了内间来,南宫戍打眼一瞧,也不由赞道:“真是好俊俏的郎君呐!”说着,给桃夭倒了一杯酒。

    桃夭无奈摇头道:“殿下少拿我寻开心吧。”

    南宫戍吩咐一声,赏了些银钱,让门外两人各自去寻开心了,两人放了风,也不管不顾就下楼了,只余桃夭的人在外头守着。

    “快坐吧,你这是刚刚到么?”南宫戍对桃夭道。

    “嗯,这会刚到。”桃夭坐在榻上,摘了胡帽放在一边,绾得齐整的发髻间,还可见一点汗渍。

    “是什么事?”

    “也是个眼下要紧的不过,我今儿忙的事,并非找殿下来的原因。”桃夭看着南宫戍道。

    南宫戍扫了一眼他的神情,心下大概有了底,便由着他继续说下去。

    “之前您让我查的事,有了结果了,顾宛之,倒是真的是当年顾相的庶子顾宛之,只是”桃夭看了一眼楼下唱曲的,又继续道,“他不止是顾宛之,还是”

    “长乐郎君。”南宫戍淡淡地抢在他前面说了。

    桃夭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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