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意指天下(六)(2/2)

    座上的俞颂闻言睨了他一眼,道:“都要造反了,名还怎么个正法?”

    虽是深夜,但因身处摩伦地界,值夜的兵士更是不敢有丝毫松怠,打着十足精神来来往往地巡查,这些军士大多识得尉迟舒,经过身侧时或躬身或抱拳,礼毕之后便一丝不苟地继续值巡。

    白奉被自家主子这么一瞪,顿时无言以对,赶忙转头去看尉迟舒。

    荀丰低头轻笑,俞颂的身边人,当真个个是个宝,几时见过手底下的人天天算计着自己主子举兵谋反的?垂眸之间,却蓦地瞥见腕上的彩色,一种几乎邪魅的璃光,便是在月光之下,也耀目异常。

    “要正名,自然有的是办法,月氏太祖起兵之时甚是一介布衣,却也敢称天命在己。”荀丰一挑眉尾,神色之间犹自带着一丝不屑。

    尉迟舒虽是有些吃惊,但脑筋却仍旧转得极快,权衡了一下,决定试着把这诱饵悄悄吞了。他本就长袖善舞,于是连涕带泪地痛述这些年耀阳军困守南疆是何不易,耀阳侯妄自举兵之后回去是如何的悔不当初,甚至早有心意与两相谋设前途以便早日回京享福,只苦于未有途径云云,虚与委蛇之下把邱增是骗得团团转。

    “尉迟兄所言不错,”荀丰附和道,“我们与摩伦休战,耀阳百姓固然欣喜,但中原腹地人心未必理解,毕竟耀阳军为常年驻守南疆军队,此一议和,若再有人有意从中煽动,恐致中原百姓以为我军投效摩伦,招致人心惶惶。”

    “是。”白奉应声接令。

    “白少爷所言正是属下所想。”荀丰微一点头,道:“秋水宫地势奇巧,数百年来自有一套铸剑之术流传,因而所造兵器均是难得一见的精良,不过这造价也是令人咋舌。属下原是碧黎州人,曾听闻旧时故友说过,南宫将军其人就极是喜好收藏兵器,因而年年遣人往秋水宫采买,但以其财力,年年所购,尚不足一箱。”

    白奉点了点头,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若是没有合理说辞,这一议和反是掣肘了。”

    百年间战火燃遍,王朝兴替,依然无人得见此宝刃真颜,而传说虽渐渐冷却,但秋水刃的神秘,却从未被世人遗忘。

    “荀大人所言极是。”尉迟舒应声附和,“既要起兵,精兵利器亦不可少,属下请主子亲赴秋水宫求借秋水刃,即便不成——”尉迟舒一对眉眼弯弯,笑得是一脸讨好:“能为几位将军选个趁手的兵器,也算是不虚此行。”

    “据闻秋水刃乃中上古所锻神物,”尉迟舒接话道:“虽是民间奇传,但若真能以此为由举兵,当是一呼百应。”

    月上中天,几人议事已毕,出了主帐,白奉已领公务在身,与另外两人道了别就匆匆而去,尉迟舒与荀丰便结伴而行,向各自军帐而去。

    “属下倒是曾有听说,”白奉道,“秋水宫擅造精良兵器,有些地方守将好武的,便会不时向秋水宫选买一些。”

    百年余年前月氏皇朝未立之时,这等传言便曾铺天盖地深入民心,那传说中取天地之灵造于上古的秋水刃,却从来未现人间。

    “依属下近日观察,南下军中士气不振,显然未做迎战准备,这邱增是打心眼儿里担心惹了主子,每日宴请生怕怠慢,属下这一走,祁将军可有的应付了。”

    因为传闻中守护秋水刃的,正是江湖中人人闻之色变、其中高手如云的秋水宫。

    “主子,”尉迟舒续道,“咱们耀阳粮米充盈地物富饶,加之兵多将广人心顺服,资本已足,此时最需要的,是一个最为恰当时机。”

    尉迟舒闻言,也望了一眼他腕上的五色环,随即放目远眺墨色夜空,浅浅叹了一口气,道:“这月,终该是要落了。”



    轻轻摇了摇头,道:“本事大的,是摩通宇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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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尉迟舒一路点头回应,一面喜滋滋地对荀丰道:“荀大人,唉,不不不,以后一并共事,我便唤你一声贤弟啦!我们劝了这么久,都没把主子给劝反,你一来,主子就反了,你本事  太大了!”

    “知我者尉迟兄也。”荀丰向他点了点头,续道,“如今朝廷积弱,各地官署腐朽昏聩,早有摩拳擦掌之人暗中谋划举事。远的不论,单说鼎西王封棘,自扶助皇上登基之后与两相暗中博弈数轮,先前暗杀一事更可见其京中势力之广,兼有碧黎七地南宫将军相助,狼子野心昭然若揭;而闵孜一国本是大昌附庸,重平年之后却也不再进贡,附属之事名存实亡。主子一旦起兵,这数处定会有所动静,如何先声夺人博取民心尤为关键,若能得证天意已属耀阳,则举兵可得先势。”

    “天命?”听到这两个字的尉迟舒忽然抬起头来,浅弯的眉眼中睿光流动,盯着荀丰看了半晌,忽的眼角一弯,露出招牌顽笑,道:“荀大人指的是……秋水刃?”

    “嗯。”俞颂点点头,道,“交代祁单不可大意,先与邱增慢慢周-旋,让他摸不清态度最好不过。白奉,让程胥往上业城加派兵马,一共加至三万扎在鸣钟山下,要不露痕迹地一点一点来,不能让邱增有所发觉。”

    俞颂微微拧起眉心,道:“秋水宫遗世独立,数百年来极少涉世,这秋水刃,又如何可得?”

    尉迟舒知道俞颂这是余气未消,自然不敢去做这个出头鸟,对白奉求助目光视若无睹,乖乖地垂首站好。

    原来,两相确是忌惮鼎西王封棘与碧黎守将南宫除的联合之势,而耀阳侯常年驻在南疆,七年前的夺位之争又未参与,在京中并没什么牵连根基,便成了两相眼中拉拢的首选之人。依两相之计,自是与之结盟一明一暗地先剪除鼎西王在京羽翼、调回碧黎七地的南宫除,之后以朝廷之师名义发兵征讨。原本尉迟舒估计两相提出的好处不过是向皇上请功封赏,平反之后回京进封,谁知两相这个诱饵开得更大——直接许了事成之后将穆屏州划入耀阳,拥立俞颂在南方称王。

    世说,只要得到秋水刃,就能得到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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