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秋水蒹葭(一)(1/2)

    嘉奉七年八月初四,摩伦北境辛韦城破后六日,耀阳侯俞颂与摩伦王摩通宇会于城内,摩通宇令城主昆伏升坛祭祀,同日与俞颂设筵定诺,以蔚水之南辛韦一城为定礼,约定休战五年,其间耀阳军驻兵城内,辛韦城与临蔚城之间水路通商,两城百姓通城交易买卖,愿者甚可通婚。

    八月初五,消息尚未传至上业城,名为征讨实为拉拢的南下邱增之军,请耀阳军大将祁单在穆屏州南境重镇胡桑郡与守将成慧会饮,意欲商讨日后共谋之事。席间祁单突然发难,斩杀成慧,乔装的护卫随从纷纷跃出陆续制服席上众人,却唯独故意放走邱增。胡桑郡兵曹掾史杜忠乃尉迟舒故交,向祁单献郡城兵防图称降,胡桑郡尽入耀阳军掌握。

    八月初六,耀阳军中传出更为震惊之事,于浑天牢内被劫狱而走、消失两月之久的侍御史荀丰,被耀阳侯封为治中,协佐耀阳一州之事,至此,当日劫狱主使身份,已是不言而喻。

    八月初七,逃回上业城的邱增发现耀阳军另一大将程胥已领三万精锐于鸣钟山压境而来,这南下之军本就未做打仗打算,加之主将狼狈逃回匆忙上阵,初初一碰便溃不成军,向北回撤而去。

    八月初八,消息传回京城,嘉奉帝震怒,两相虽是吃惊,但未料俞颂当真敢反,一边上奏声讨,另一边却不敢立即动作,倒是鼎西与碧黎州两地纷纷上书,奏请嘉奉帝遣军征讨。至此,中原腹地皆传,耀阳侯倚仗其属地兵精粮足公然谋反,与摩伦订立叛国之盟,一时人心惶惑。

    而与北地的恐慌截然不同的,是穆屏州和青惠州的十余座城的争相呼应,这些城中大多吏治腐朽民不聊生,揭竿者纷纷献城投靠,更有无数热血青壮连夜收拾行装,投军耀阳。

    那哗然天下的惊天之约,后世史称“辛韦之盟”。

    这一纸盟约,让六十余年来饱受征战之苦的大昌南疆与摩伦北境百姓获得了期盼数十载的太平与通商,却点燃了大昌腹地群雄逐鹿的熊熊战火。

    而处于争议之峰,漩涡中心的耀阳侯,此时,却轻简从装,取道穆屏州与青惠州的边界,直抵秋水宫属地——神玉三郡。

    神玉三郡西北接鼎西,东临京师所在白星州,南面大昌属国闵孜,却不属三地之中任一。三郡,乃神玉、天皎、灵照三郡,三郡之内世居秋水宫弟子亲眷及其属地子民,千百年来倚仗地势绝险、机关阵术而遗世独立,从未参与这中原地境的任何争斗,而秋水宫宫主所住的宫室,便处于东北面的神玉郡中。

    神玉郡地处霖北高原的最高处,流贯三郡的漫沧河在这里绕了一个大弯,几乎环了神玉郡整整一圈,若有心探究,可发现自高原东面有条细流奔涓不止地注入漫沧河,水流内不知带有何物,整条涓流莹莹发亮,金光灿灿。

    白奉翻身下马,探手在那细流中伸手一滤,抬手看着指尖上那水光中的点点晶莹碎粒,忍不住眉尾挑得老高,赞叹道:“啧啧啧,这秋水宫当真是有钱,遍地都是宝石,难怪千百年来从不需倚仗任一势力。”

    “哈哈,富甲天下的白少爷都能羡慕成这般,这秋水宫之富庶看来的确惊人。”程胥也一个翻身下了马,走到河边探身看了起来。

    俞颂放目四周,与白星州的繁茂和耀阳州的安适全然不同,一路而来可见郡城之中人烟并不算多,却是耕者躬勤,牧者逍遥,没有战祸的平顺和对秋水宫的绝对信仰,使其地人丁虽少,却个个富足安乐,加上满目蔚山碧水和偶然掠空的苍鹰,端的是世外奇景。

    俞颂向一边的荀丰伸出手,打算扶他下马——这一路虽未遇险阻,但日夜奔波还是辛苦的很,他们三个都是习武之人,且经惯了行军赶路,只怕这清瘦书生有些吃不消。

    荀丰抬袖拭了拭额上细汗,灿然一笑,倒也不推拒俞颂的好意,就着他伸来的手下了马,道:“多谢主子。”

    此番出行,因后方牵涉与摩伦的盟约、镇守新得的胡桑郡和安抚归降的十余城,尉迟舒被留下暂理耀阳诸事,祁单被调回拂辉城坐镇军调,姜亭在安排好辛韦城驻军之后火速前往胡桑郡接替祁单镇守,所以,俞颂带在身边的人,便成了程胥、白奉和荀丰。程、白二人都是跟随俞颂多年的心腹,而荀丰初到数月便可随行,俞颂对其倚重可见一斑。

    “荀大人,你说的接应之人,这……在何处?”白奉甩了甩手上的水,起身问道。

    因秋水宫擅造精良兵器,各国都有些喜剑好藏的买主常年采买,所以神玉郡内有一些秋水宫辖下专司通运的商贩以此为生。荀丰本是碧黎州之人,镇守碧黎七地的南宫除就是秋水宫兵器的最大买主之一,多方打听之下,便知道了这些商贩手下都有些负责接应各地买主的人,于是四人一番乔装,扮成了收买上乘兵器的藏家,借以接近秋水宫。

    “此处属神玉郡偏野,郡城里的大多数营生和人家并不居住在此,”荀丰摇了摇头,指着那涓流淌下的方向,道:“据闻城心之处为一丰水瀑布,照此地势来看,应是再需往上走才是。”

    神玉郡本就地处霖北高原最高之处,此时还要再往上行,自是愈高愈陡,行至一半之时,已可觉飘渺云丝浮掠身侧,遥望高处隐约可见的楼宇屋舍和不知是何物的大片彩色柔光,当真如入仙境。

    待得四人循水而上走到最高处时,已是正午时分。

    眼前是陡然开阔的一片平原,那股涓流的上游在此水势丰沛起来,形成了两股支流,一股注入山下的漫沧河,另一股则奔腾向不远处的谷地,直挂而下汇成一个烟水迷漫的瀑布。不远处是方才依稀可见的群山,此时已可看清,原来那大片的彩色,竟是漫山的宝石晶碎层铺其上,且座座不同彩,座座不同石。宝石山下树草掩映之中可见数个颇有规模的小镇,屋舍精致齐整,远远望去人来人往,好不祥和。

    白奉收回乍见之下震愕的神情,赞羡道:“难怪秋水宫擅造兵刃,有这取之不尽的名贵宝石打磨铸剑,所锻兵刃必是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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