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5)

    我到家的时候,夏罗已经睡了。我吃了他留在餐桌上的食物:丁香烤鸡和玉米汤。他的厨艺无可挑剔,我无法解释这些美味是如何在我嘴里变成难以下咽的苦楚。

    “夏罗?”

    当我努力回忆,还是可以记起他接受求婚的那天。我不是那种会设计什么浪漫花样的人,像往常一样,我去他就读的大学门外接他约会,当他坐进车里,坏笑着讲述某个教授的糗事,我打断他,掏出戒指,问他是否愿意。我们做爱、标记,他在第一次被贯穿时痛得哭出声,但在事后笑着说永远爱我,眼里像有星光。

    脑出血。

    我们的Omega同事林迪·罗德里克有一双耐看的眼睛和窄小、光洁的脸,黑发紧紧地束在脑后。如果他的嘴不是像这样只会说难听话,想挑起他的尖下颏亲吻这张嘴的Alpha绝不会少。他三十四岁,仍是单身。

    “我们可以申请清退,我会抽空解决这件事……”

    我感觉被骗了。他说。人们谈论流产就像那是一件完全正常的事,不是的,那是一件可怕的事,疼得像被劈开,那么多血……还有多少谎言是我没发现的?

    珍德不再回答。我们不得不提前结束了审讯。关于亡夫的问题似乎令他陷入沮丧。我们有理由怀疑,乔治·梅森的死亡和蜂王的自我暴露之间存在某种联系。

    不。乔治去世了。

    几个月前,夏罗的祖父去世,给我们留下一套旧城区的公寓。住在那里的房客欠租已久,我们想收回房子,另作处置。

    “不,我在做你的晚饭。你觉得我是闲得没事做才找你吗?”

    目前有144起失踪案被认为与你们有关,你能否为我们确认其中属实的案件?丹尼向嫌犯提问。

    说是“孩子”也许过于动情了,那只是个两月龄的胎儿。某一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征兆,夏罗听不到它的心跳了。我们去医院确认了这个不幸的事实,预约了人工流产手术。当天夜里我被身边的叫声惊醒,血水浸透了我们的婚床。医生认为这是好事,胎停后自然发生的完全流产,不必再手术。我知道这只是常见的失败,远不是灾难;医生也这样劝慰我们。

    事实上,我们不认为那种东西能在关于“野蜂”的案件里派上用场。此前抓获的Beta成员中也没有认罪的先例,何况他们的领袖。

    我在夏罗的抽泣声中深吸了一口气。

    “……好的,我会去的。”我暂且答应,“我会解决的,我保证。现在我得回去工作了,你去躺一会儿,怎么样,或者看看电视,放松一下。”

    “你该仔细看看报告,林迪。”丹尼替我呛他,“我们的人和他们对峙了一天一夜,我们损失了三个外勤探员,提供后援的地方警力损失五个。下次你想说风凉话的时候,想想那些再也不能站在这里反驳你的同事。”

    【四】

    你们的医疗条件不太乐观吧?

    “你就不能尽快去看看情况?你有警章、有枪……你就不能做点什么?”夏罗在电话另一端尖叫。

    是的。你不能。他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有什么熄灭了。

    我们仍未查明是谁启发了“蜂王”的野心,是谁让他相信放纵欲望是通向自由的快捷方式。他声称失踪的年轻Alpha都是自愿加入蜂群,这并非不可信,如果他用无节制的性生活诱惑他们。一个被情潮冲昏头脑的未成年Alpha可以为了一次标记出卖一切,如果对象是一个像珍德·梅森那样狂野、饱熟的美貌Omega,情况只会更糟。

    我回到审讯室,加入单面镜背后围观的同事们。丹尼正在继续讯问我们的明星嫌犯。

    “从我有记忆的时候。”

    回答问题。

    “这是他的游戏,所有这些。你们只是不想接受事实。”林迪的手指点着档案夹,强调他的态度。

    我听到电话那端的背景里有厨房定时器报时的铃声。夏罗沉默了一阵,大概是去把什么东西从火上端下来。

    自从有“青少年Alpha遭野蜂绑架”消息传开,很多发生在恐怖袭击地点附近的失踪案都被受害者家属坚信为蜂群绑架,我们不能确定其中有多少人确实成为蜂群的人质。

    就是说,释放人质是不可谈的条件?

    现在,大部分时间,当我想起夏罗,只能想起那个在我家厨房里沉默地切削食物的消瘦男人——除了做饭时我很少见到他,吃完饭的下一秒他就会躲进卧室里,不欢迎任何人打扰。他很久没打理过的栗色长发打着卷垂在腰际,那双曾让我看到星光的眼睛现在更像苍白雪原上的深渊。

    怀着对失踪年轻人的担忧,我合上眼,开始感到倦意。入睡前最后一刻,我脑海里闪过蜂王的微笑,但似乎不是我白天所见的那样爽朗,我怀疑他在嘲笑我,嘲笑我们所有人。我怀疑在他被无数个年轻、强壮的Alpha轮番蹂躏时,脸上是否也有那样轻蔑的微笑。

    “我能拿到认罪协议吗?”蜂王提问道。

    “不是。”但我真希望我可以不回去,“没别的事我先挂了。我爱你。”

    是谁杀了他?

    我不能透露关于‘雄蜂‘们的信息。嫌犯说。他们没有留下任何解释,就是因为不想被找到。我不能违背他们的意愿。

    林迪和他手下的情报人员花了很多时间尝试渗透“蜂群”,但一无所获。因此他相信蜂群有严格的招募标准,大部分疑为“雄蜂”的失踪人口只是其他无关案件的受害人,那些报案家属想要维持一点寻回家人的希望,不愿意相信他们只是普通的出走少年或凶杀牺牲品。林迪相信很多不受欢迎的假说,这些让他成为局里不那么受欢迎的人。

    他说完,转头看向单面镜。就像他的视线能违抗光学原理、穿过镜面与我的相接。

    “……我也爱你。”夏罗说完,挂断了电话。

    “不,我想要那个人滚出去。”电话里听得出他情绪不太稳,“他不肯开门,还威胁我,骂了好多难听的话。”

    “如果你愿意配合,当然。”

    全部。

    但对于夏罗,那是一场毁灭。

    他们中有多少还活着?

    我不知道他刚刚对丹尼说了什么,但这不可能是什么“紧急”情况。

    “别这么冲,丹尼。”我扮演正面人物劝住他,“大家都想查清真相。林迪没有恶意。”

    ……乔治·梅森还活着吗?丹尼突然抛出这个尖锐的问题。

    丹尼是个刚从训练中心毕业不久的新手,他头脑极好,超过我这些年里所见的任何新人。但在这样一个气定神闲的恶徒面前,他年轻的声音还稍欠气势。

    “没有事实,只是你的推测。”我告诉他。

    我不能。我的证件或枪不是用来恐吓平民的。夏罗知道这一点,他只是口不择言。

    我尽可能安静地躺上床,试着忘掉身边同样安静的、不知是否已经入睡的Omega男人,以及这房间里的空气向我施加的无形拷打。我想着在审讯室外听到的、珍德·梅森和丹尼的对话:

    我劝他去看心理医生,但他告诉我那没有用。

    我说过了,他们不是人质。他们是自由的爱人。

    “我在工作。你知道的。”我尽力调动全部耐心,“你可以等我回家再谈这些。”

    我不相信蜂王是故意落网,但某种程度上,我确实感到他在和我们玩游戏。像你在计算机游戏里会遇到的关卡,如果你触动正确的开关,选择正确的对话,就能获得奖励。

    自从我们失去第一个孩子,我再也没有见过记忆里那个爱撒娇的Omega男生。

    我和丹尼对看了一眼,不能不承认,我们有点享受林迪的牢骚。

    是他将丈夫的死归罪于外界,于是亲自参与行动作为报复?又或是失去所爱的悲痛使他放弃了个人安全?或许都不是。假设他们的组织结构类似蜂群,那么每个“雄蜂”都可以是“蜂王”的配偶,都在他体内留下标记……第一个Alpha对他未必有特殊意义。

    “在我眼里一直都很清楚。世界向我呈现的样子是错误的。”

    我不反对离婚或多次标记,人与人的关系总有走入僵局的时候。有时候我希望自己能有勇气和夏罗离婚。我不能理解的是那些宣称无节制的标记可以“解放”Omega的谬论。他们想要的只是不必负责任的滥交,并不在意Omega陷入单身生育的困境或承担疾病风险。

    “你是在什么时候开始有建立‘野蜂’的想法……?”

    我以为你会保护我。他说。我以为你可以。

    你认为我‘绑架’了自己的Alpha?

    四年来,我们没有再尝试过。他不愿意再让任何人碰他的身体,包括医生。

    夏罗是个完美的Omega,至少在别人眼里是这样。客厅的壁炉台上摆着我们的婚礼照片,那时他留着俏皮的短发,手里的捧花是黑白海芋。很多次我从壁炉前走过,相框里的两个人看上去都一样陌生。

    就像是……如果答对斯芬克斯的谜语,就能毁灭它。

    我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我说。我不能代替你。

    “你们不觉得这事好得不像真的吗?”

    “……你是要说你不回家吃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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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这和他走进局里来自首有什么区别?”林迪的蓝眼睛隔着镜片向我们投以愤慨的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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