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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翠珠府恰如《兰亭集序》中所写,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周围被群山环抱,自成一方小天地。环境清幽,也是历来雅士钟爱游玩之地。

    “报,张门主,兵器已经运送出城。”一个黑衣男子恭敬的对着帘子后这位粉衣门主禀报。

    粉衣女子站起身:“你干的很不错。”

    黑衣男子得到赞赏,微微一笑。这位张门主可不是一般人,是苏佐使三顾茅庐才请出来的天璇魔女张映荷,苏佐使说她为人处世乖张狠毒,心高气傲,若是有一丁点不满,立刻就能走人。所以将自己调到她身边协助手下人做事。

    他在张映荷身边呆了一个多月,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喜怒无常。心情好的时候手下做错了事,哪怕天塌了都能一笑了之,心情不好的时候没做错事也要挑错找茬,对奴婢非打即骂。上周好死不死的手下一个兄弟在运送兵器交接时被流寇抢劫了一部分,恰好赶上张映荷心情不好,直接在暗室中当着众人的面活活掐死了那个兄弟,然后一转头心情好了,把其他人都放过。

    要不是自己是苏佐使的人,说不定早就和那个兄弟一样,死在这个魔女手下了。他想到这儿,长出一口气。见过难伺候的主,就没见过这么难伺候的,分明把人当小猫小狗戏耍。

    苏佐使可能也怕这位魔头搞出什么事儿来,更是隔三差五过来慰问,就连最上头的主子对这位张映荷也是礼遇有加,经常派人来嘘寒问暖。不过张映荷倒也值得,尽管脾气古怪,但是能力确实非常出众,以前打造兵器没有几次能在正常交货时间内交货,她一来,每次都可以正常交货,有时还能提前。

    张映荷一看苏佐使来了,便从帘子后笑着迎出来说:“苏佐使,你这次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她笑,就代表心情很好。苏佐使原本僵硬的笑容也随之放松,赶紧让人把箱子打开,里面一套一套的衣服都是专门定做的。

    “我还当什么好东西。”张映荷一看到是衣服,脸色一沉,径直过去将衣服拿起来看。“哼,拿些什么破烂来敷衍我?”拿起一件毫不留情的撕碎,又拿起一件又撕碎,最后恼的直接将衣箱都摔在地上摔得粉碎。

    “张,张门主,这都是咱们上头的心意。”苏佐使一看事情不妙,说话都有些结巴。他惹谁都不想惹这位姑奶奶,上头下了死命令,一定要供着。毕竟能力如此出众,对帮派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现在光是兵器打造运输就赚了不少钱,上头正打算将她提拔成佐使。

    她冷笑几声。

    “张门主,您要是不喜欢,我回去就回禀上头给您送些别的礼物。”苏佐使强自镇定的说。想他当年在江湖上行走,说出句话,还不得让别人颤三颤。现在对一个女人做低服小,这天壤之别说出去都让人齿冷。不过他哪敢直说,上次张映荷虐杀拖延工期的工匠,他就在一边,吓得腿都直哆嗦,人出去恶心的一周没吃下饭。

    张映荷似乎心情好了一些,说:“有劳苏佐使了。”

    打个响指,自然有人将苏佐使送出去,然后抬上来一个貌美可爱的少年供她享用。

    黑衣男子看着帘子里毫不避讳的场景,看的直皱眉。这个张映荷性格古怪,还喜欢清纯可爱的少年,每次怒极转喜都要和一个少年交合。要是拉去房间倒也还好,这两人就在帘子后的椅子上赤裸裸的亲吻拥抱,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属下告退。”黑衣男子说。

    随着几声颤抖的叹息,张映荷哼了一声算是知道了。

    真是一个古怪的女人。

    黑衣男子出去后,盯着水池有些厌倦。他跟在苏佐使身边也五年有余,虽然名分上只是一个贴身仆从,但是地位实际上比这些门主还高。现下就像是被人从高台上推了下来,不得不忍气吞声的伺候着一个脑子有些问题的女人。他光是这一个月看到被杀的人,就比这五年都要多,死相凄惨的就连苏佐使都要回去做噩梦。

    坏人难道没有底线吗?他沉思着。

    坏人难道会有底线吗?

    大风山庄。

    大风,取自汉高祖的大风起兮云飞扬。

    能给山庄取这种名字的,自然是当今江湖头一把交椅的石自怡。

    梅鹤卿第一次看到石自怡,目光就落在那把剑上,五光十色,珠光宝气,日光下能晃瞎了眼睛。钻石就像是不要钱似的往上镶嵌,还有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

    这把剑鞘要是说审美好,那是完全没有审美的,仿佛家里只要有什么,就都得镶嵌在上面。根本不考虑雕花啊,花纹啊,就是毫无规则的胡乱镶嵌。好在收了钱的工匠也没真的脑子发热,把祖母绿和红宝石挨在一起。品位独特吗?不,完全没有品位。只是那种有钱,暴发户一般,只要石自怡出现,就没有人不把目光放在剑鞘上的。说真的,祖传的剑是这样,一般人根本拿不出去。

    “他的剑还挺有意思的。”梅鹤卿对束同光小声耳语。是那种有点憋着笑意的声音。然后她就看见束同光哀怨的,羡慕的看着那把非常做作奢华的剑鞘。

    “我好讨厌金子,但是看到这个镀金,有点心动。好想要啊。”束同光口水都要下来了,也不知道是看上了这把剑鞘还是看上了上面的宝石。

    梅鹤卿失笑。

    石自怡却是一个风雅的人,不管是茶还是茶点,都无不显示出对方的风雅。客厅正中还有一块匾,匾上刚劲有力的四个大字:快哉千里。根据印章年代,这块匾应该是祖传的。

    “这位就是梅姑娘。”鸽子古先生将难兄难弟梅鹤卿介绍给石自怡。

    梅鹤卿微微一笑说:“鹤卿见过石先生。”不卑不亢,既不看那把剑鞘,也没有自己见到武林第一的激动。

    石自怡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遍说:“梅姑娘辛苦了,我看束姑娘一路传信给我,知道你们不容易。雍怀瑜呢?”这两个人来了当然好,但是重要人物为何没来?

    她刚想回答,束同光抢着说:“怀瑜去翠珠府了。”

    石自怡他们都皱紧了眉头。翠珠府历来是文人名士度假胜地,她去那儿干什么?早就听说这位雍怀瑜不是什么大侠,难道趁机溜了?

    “怀瑜去翠珠府办事,事情紧急所以难免不能及时联络。等她处理好,应该就会恢复通信了。”梅鹤卿解释。她并不想让别人误会雍怀瑜是逃跑了。虽然喜欢的人并不是大侠,但是被误会是逃兵,她可不乐意。

    鸽子敏锐的察觉到梅鹤卿的解释是一种变相的开脱,她叫怀瑜名字的时候,脸上有些甜蜜的羞涩,目光坚定,表示她相信对方。

    “你和雍姑娘发生什么了?”鸽子更好奇这件事。

    果然,一说到雍怀瑜,梅鹤卿的脸颊就会带着甜蜜的笑容,是情不自禁的,是毫无意识的,在这个名字被别人说出口的瞬间,她的目光就会变得柔和,嘴唇开始上扬,原本敷衍的笑声一下变得更低更轻,陷入几秒钟的回忆,还会微微低下头,用眼皮遮住一点眼睛里的光彩。

    “我爱上她了。”

    这个重磅消息砸的石自怡他们半天没回过神。

    “你说什么?”石自怡的妻子掏掏耳朵。

    “我爱上她了。”

    坚定的,诚恳的,毫不动摇的说。

    鸽子以过来人的口吻说:“你爱上谁不好,你爱上她。”

    “对啊,两个女人在一起怎么成家立业,绵延子孙。”石自怡也附和。

    “是不是那个雍怀瑜诱惑你啊?”鸽子根本想不出眼前这个乖乖巧巧的女孩子会爱上那种人,又懒又怂又没种。

    石自怡也吵着说若是雍怀瑜带坏了她,他可以为她做主。

    束同光坐在一边,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梅鹤卿原本甜蜜的表情已经收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的,严厉的面孔。

    “恋爱嘛,两个人你情我愿的,怎么能说不好呢。”她赶紧打圆场,希望能嘻嘻哈哈就过去了。

    但是显然面前的长辈们完全不这么认为。石自怡痛斥两个女性恋爱有伤风化,不能留下子孙后代与废人无异。还说了几个男色亡国的故事。他通读历史,男人就该阳刚,女人就该温柔,阴阳调和才是天地之道。喜欢上一个女人,父母哪有脸出门了。

    梅鹤卿坐在椅子上懒洋洋的听着,显然随便对方怎么说都无关痛痒。

    “你父母知道吗?你就没想想你父母会不会为你感到羞耻吗?”石自怡试图通过父母来打动这个陷入爱河的傻子。

    她诧异的看着石自怡说:“我父母当然不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

    “你们小孩子玩儿玩儿倒也无妨,只是别当真。要时时刻刻想着你父母的脸面。”石自怡误以为两个人只是玩儿玩儿,毕竟小孩子嘛,听风就是雨,稍微有些好感就以为是爱,对天发誓过天长地久,扭头就会对下一个人继续这么说。

    “听你讲这么多,本是看在你是长辈的份儿上,没想到长辈满口喷粪又不知悔改,恕我先离开,我怕污了我的耳朵。”梅鹤卿大怒,将茶杯放下就大步流星的离开。

    束同光如坐针毡,只好打着哈哈想要将这件事情翻篇。

    茶杯,就在这个时候,裂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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